第436章 这一届不好带啊

　　 后三日，呼厨泉踟躇不退，派人传信给刘备，只请再宽宥几日，好为交代。

　　 消息传来，诸将群情汹涌，声称呼厨泉这是自寻死路，纷纷请战。

　　 诸葛亮奋力弹压，也只压得张苞、关兴诸小将讪讪不言，张飞、马超二将依旧愤懑难平，抢着要给匈奴人一点颜色看看。

　　 刘备显然颇为意动，沉吟片刻，对诸葛亮道：“朕既然立下三日之警，匈奴人不安约而行，却是不将朕放在眼里，合当杀一杀锐气。如此，孟起可令本部试探攻击，张苞以为后援，伺机而动。”

　　 时马超本部战法成熟、装备精良、士气高涨，乃是汉骑精锐所在，以他一部试探攻击匈奴，自然不会落败，诸葛亮见刘备心意已决，轻叹一声，不再劝告。

　　 次日一早，刘备率领全军将士，目送马超召集兵马，合计两千余骑，浩浩荡荡出塞迎敌。

　　 张苞引三千虎贲卫，与马超隔了一个时辰出塞，以为接应。

　　 刘备召了众将在帐中一边军议，一边等候，匆匆半日方过，就有骑士飞速回奔，高呼道：

　　 “捷报！捷报！马超将军于方山下大破匈奴先锋骑队，单于大纛往后退了！”

　　 消息传至，满帐哗然。

　　 张飞瞧出来人是追随马超日久的羌人阿布，不由咋舌道：

　　 “孟起这家伙竟然如此神勇？半日就能击退匈奴三万人马？”

　　 张苞狠狠道：“倒不如说这匈奴人居然这般不堪一击！”言下之意，对于未能抢占先锋一职，颇有遗憾。

　　 时汉军多在巴蜀一带活动，对于羌人倒还熟悉一些，对于匈奴则所知甚少，虽战意拳拳，却实不知实力如何，今日虽奋勇争先，实则心中颇有忐忑。

　　 刘备看重马超多番与异族交手，故而点为先锋，原以为此番大战多少也要激战上一日，不想不过半日，马超就已先发得胜，逼迫呼厨泉后退，委实出乎意料。

　　 刘备大喜过往，召来阿布，追问道：“战况如何？细细说来。”

　　 阿布抱了一拳，洋洋得意道：“我军出塞，至单于顿旗处方山脚下方停，遇匈奴游骑数千，马超将军命全军正面迎上，先以标枪射击，敌中标枪者十有二三，马速也被延缓，马超将军趁势挥军掩杀，一举破阵，斩首数百，敌骑不敌，仓皇而逃！”

　　 刘备兴奋难掩，追问道：“敌军军备如何？”

　　 阿布不屑道：“匈奴穷困，多着皮袄，武器也是五花八门，难挡我军一击，不是精锐之师！那匈奴单于呼厨泉不敢来救，竟不管不顾，生生往后撤了！马将军现已屯兵方山之上，特派小人前来报知陛下。”

　　 “好！”刘备朗声大笑，拍着阿布肩膀：“孟起驱除贼寇，大功一件！朕要亲上方山，为他表彰！”

　　 诸葛亮闻言惊呼：“陛下不可！”

　　 刘备笑了笑，对着诸葛亮道：“方山距此，左右不过三十余里，待朕亲临，示以军威，晓以厉害，让那呼厨泉知难而退，也便是了。”

　　 张飞帮腔道：“是啊，子龙、文长还在长安城下等着俺们，此战宜速。不能拖沓。”

　　 诸葛亮见军情汹涌至此，情知刘备出塞在所难免，稍作沉思，抱拳道：“如陛下执意如此，请以叔至防御龙门口，臣请护卫左右。”

　　 刘备知他谨慎，笑着应下。

　　 翌日，大军依次开拔。诸葛亮留下陈到谨守龙门口，细细吩咐好守备事项，又安排了车阵随行。

　　 大车上堆满粮草，行进间颇费功夫，区区三十里路，中军直走了整整一日，方才抵达，引得诸将好一阵叫唤。

　　 方山脚下，马超早已列阵迎候，刘备见了，自然好一阵夸赞抚慰。

　　 呼厨泉撤得匆忙，留下满地营帐，还有数百来不及带走的牛羊，刘备大手一挥，全数宰杀，犒赏三军，军中士气大涨，恨不得尽除匈奴人而后快。

　　 是夜，刘备和诸将篝火吃肉，正商讨下一步行动，忽有一匈奴骑手叫营，声称有单于亲笔书信送至。

　　 刘备着人将他领入，命他当众念信，那匈奴人鞠了一躬，陪笑道：

　　 “我是单于帐下小卒刘豹，我家单于见陛下发兵前来，未免争端，自行后退三十里，将方山拱手相让，以示友好，请陛下念在我族还需仰人鼻息的份上，勿再逼迫。”

　　 这番话顿时激得马超怒起，他起身一把揪住刘豹衣领，怒喝道：

　　 “某破你一阵，夺了方山，如何便成了拱手相让？那呼厨泉何在，何不真刀真枪，与某大战一场？”

　　 刘豹倒也光棍，迎视道：“马将军名震西陲，固然英雄，我匈奴人也不乏血性汉子，前番匆匆而退，实是我家单于死命弹压，若真恼了军中勇士，真就以命相搏，鹿死谁手，尤未知也！”

　　 马超不知这厮胆大至此，就要拔剑杀之，刘豹喊道：“小人一个传信之人，你杀便杀了！无足轻重！”

　　 正所谓两国交兵，不斩来使。听他如此叫唤，马超纵使怒火中烧，反倒不好下手，只能奋起神力，将他一把推倒于地。

　　 张飞看不过眼，上前一脚踩住，不让他起身，俯身喝道：“你家单于何在？若还不退却，信不信俺明日在他身上突上十个八个大窟窿？”

　　 那刘豹挣扎道：“告诉伱又如何？我家单于正在五十里外的浮山！”

　　 许是张飞脚劲沉重，他粗粗喘了两口气，却被憋红了脸，喊道：“你们汉人有句话，叫“鹬蚌相争，渔翁得利”，我今日好话说尽，为了就是两相安好，莫伤和气，也劝你莫要欺人太甚，平白便宜了旁人！”

　　 他说话语气虽然强硬，但任谁都听出言下求软之意，却也十分明显。

　　 刘备一个眼色，张飞会意，一脚将刘豹踢出一丈远，厉声道：“告诉你家主人，我大哥耐心有限，限他立即退回并州，否则天兵一至，玉石俱焚！”

　　 刘豹不再说话，抚着受伤的胸口，沉着脸匆匆退却，及至他的身影消失于黑暗，马超青筋暴露，红着脸请命道：

　　 “那匈奴如此猖獗，臣请明日再战！不将他们驱出河间，誓不罢休！”

　　 刘备正要答应，诸葛亮起身劝道：“浮山在龙门口百里之外，交通联络不便，匈奴有示弱之嫌，未可轻敌追击，以免中计。”

　　 马超一脸不服道：“丞相何必长他人志气，灭自己威风？匈奴人是怎么样的货色，某早已知晓，他纵使计，某自信凭这掌中枪、胯下马，大可来去自如，不劳费心！”

　　 诸葛亮听出马超话中带火，想来是被刘豹成功挑逗，还待再劝，忽听刘备发声道：

　　 “匈奴故事，朕也有所耳闻，上一任单于于夫罗，与西河黄巾白波贼合，破太原、河内，抄略诸郡为寇，一时势大，但先后败于袁绍、曹操之手。彼时匈奴势大，拥兵十万，而袁、曹不过一方诸侯耳，尚能屡败之，今朕纠合天下精兵，而匈奴力穷，兵只三万，难道反而不敌？孔明你实是多虑了。明日正要辛苦孟起，远赴浮山，驱赶匈奴主力！”

　　 还不待马超答应，张飞抢道：“此番俺要同往策应！”

　　 刘备大笑着应下，未抢到头筹的张苞、关兴也跟着跪下请战。

　　 眼见诸将求战心切，诸葛亮心中焦虑之盛，再难抑制。

　　 一路行来，接二连三的胜利，这群不羁勇将终被冲昏了头脑，匈奴人刻意的伏低做小，更使他们内心深处的猛兽被放出匣子。张苞、关兴两人倒也罢了，偏偏张飞、马超皆万人敌，一旦拗劲上来，便是十头牛都拽不回去。

　　 甚至连一向沉稳的主公刘备，也因渴望胜利而被麻痹了心智，再听不进劝了。

　　 众将兴高采烈，却不见诸葛亮眉头紧皱，俨然已经拧成一个“川”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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